第一口棺材做好的那年,鲁继云正好六十岁。
五年前,他退休了,儿子鲁东京接班当了一名林业工人。在棺材做好之前,鲁继云感到身体有些不适,下体隐约作痛,小便不能淋漓尽致,时而伴有低烧,于是他去了林场卫生所。
童静医生让他躺下,用藕一般白嫩的手在他下腹部揉摸。“这儿疼吗?”童医生的声音依旧像她人那么温柔。隔着洁白的口罩,鲁继云望着童静湖水般幽深的眼睛,心想,这女人真漂亮呀,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和美好。他从安徽闯关东来到白山林场,童静的身影就嵌在了鲁继云的骨髓里,这个女人身上始终散发着淡淡的来苏水和胭脂的混合香气。
“鲁师傅,疼吗?”童静把手停在了鲁继云骶骨上,追问了一句。
“哦”,鲁继云从遐想中醒过神来,脸有些涨红,“还好,还好,不疼。”
“这儿不疼吗?”医生滑动了一下位置,手搭在他的阴部。
“嗯,有点疼。”鲁继云有点眩晕。
“那疼还是不疼?”童静想让他确定。
“疼。”鲁继云坚定地回答。
“鲁师傅,你要注意了,前列腺有问题了,尽量减少性生活频率,嗯,最好半月甚至一月一次。”童医生边洗手边嘱咐鲁继云,“不要饮酒和吃辛辣食物,保持良好的生活规律。”童静从容地摘下口罩,一张白腻的瓜子脸像一幅绝美的油画。
“俺,俺早就不和老伴儿做那事儿啦。”鲁继云嗫嚅地、满脸涨红地起身穿裤子。
童医生朝他莞尔一笑,袅娜地转身,飘走了。
鲁继云退休前是林场铁匠铺工组里的一名锻手,别看他体瘦如猴,在打铁方面确实高手,尤其经他锻造出来的铁艺,堪称一绝,曾获得省里专业技能大赛一等奖。最让他头疼的是独子鲁东京,整天招猫逗狗,打架斗殴,虽说接班了,一直也看不出有什么出息,甚至不如他还有一点铁艺的技能。
“东京他大,大夫咋说你的病?”老伴儿操着浓重的淮北口音关切地询问鲁继云。
“不碍事。”鲁继云不耐烦地把脸扭向炕里面。
他实在不愿意和老伴儿多说一句话,实在无法交流。同样是女人,看人家童医生,那声音、那个白嫩、那个长相,啧啧,俺这一辈子咋就没摊上呢。老伴儿比鲁继云整整大了七岁,又老又丑,且睡觉打鼾。自打三十七岁有了小女儿鲁荣英以后,鲁继云就再没和老伴儿有过性生活,所以他觉得童医生有点冤枉甚至侮辱他了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人家童医生并不知道这些呀,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。
鲁继云一九五八年带着儿子鲁东京从安徽涡阳闯关东到了小兴安岭,凭着一身的铁匠功夫立足,并且很快成了一名林业工人,那时,他在老家已经有了三个女儿。一九六零年的冬天,老伴儿领着三个女儿按照他写信的地址,筚路蓝缕地前来投夫。那天下午,林场的许多工人看见一个老太太模样的女人,领着三个穿戴臃肿的女孩儿且走且打听鲁继云。老太太挽着发髻,头戴黑毡绒帽,帽檐上别着一朵奶油蛋糕大小的绒花,上身着对襟儿蓝靛棉袄,下身穿厚重走粗线的绿色大棉裤,裤腿儿扎着绳儿,脚蹬一双绝对保暖的粗布手工棉鞋。工友们误以为是鲁师傅的母亲千万里寻子来了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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